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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
 顾慈拉着柴灵芜,一路头也不回,直奔围场外的一片树荫处。

 这里三三两两围聚了许多官员家的女眷,正惬意地吃茶聊天。瞧见顾慈二人这惊慌失措的模样,她们诧异地打量了会儿,朝顾慈行了个礼,又各自围簇着,继续谈笑风生。

 轻松的氛围让顾慈慌乱的心舒缓许多。回头瞧了眼,戚临川并没有追来,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。

 柴灵芜惊魂未定,花朵似的一张小脸还煞白着,泪珠在眶里打转,坠不坠,好不可怜,“顾姐姐,我该怎么办?我、我我真的不想嫁给潞王,他、他…”

 她同顾慈虽然只有几面之缘,可就是觉得她亲切,无端就是信任她。这种直觉无法形容,就像她头一回瞧见王芍,便打心眼里不喜欢她一样。

 让她去给戚临川做小,同王芍互称姐妹,还要每给王芍奉茶?

 “做他的秋大梦去!”她气急败坏地跺脚,叉朝地上连声呸道。

 顾慈叫她这娇憨模样逗乐,心头那点霾云散去不少,拉起她的手轻拍两下,“莫怕,你们的事,我昨跟殿下提过一嘴,他定会帮你和扶微这个忙的。”

 柴灵芜眼睛亮了亮,眼前如梦幻般,闪过那个夏日的情景,风荷开池塘,青衣少年执手引她上马…

 绯云爬上面颊,她低头捏着自己的衣角绞啊绞,“谁、谁谁跟你说扶微了…我跟他又没什么,你别瞎说…”

 顾慈觑着她越翘越高的嘴角,忍俊不,故意打趣道:“行,我这就去同殿下说一声,让他不必再心扶微,给你在京中另寻一位好人家就是。”边说边佯装要走。

 “哎哎哎!”柴灵芜慌忙追上去,死死抱住她的手,“不行不行,扶微他、他…”

 “他…”顾慈偏头看她,眼神懵懂,明知故问道,“他什么呀?你不说,我怎么知道?”

 柴灵芜咬着瓣,眸子在眶里蹿,“他”了半天,什么也没“他”出来,跺脚“哎哟”了声,捂着红彤彤的脸蛋,哼哼唧唧不说话了。

 顾慈“噗嗤”笑出声,二人打闹片刻,那边宣和帝已经同云南王一道过来,站在队列正中鼓舞士气。

 文武百官早已恭候多时,戚北落策马站在最前头,其次是诸位皇子和云南王世子柴灵均,再次便是随行的各位武将,和诸多勋贵子弟。

 大邺从前重文轻武,忽视兵马,以致于常常被周边小国欺侮,且还不了手。

 为让京中子弟勤修武德,戚氏祖上立下个雷打不动的规矩,每年猎都必须进行一场比试,指定三种猎物,分出三甲以资鼓励。

 今年的三甲猎物依次为黑熊、白狐和麋鹿,颈上分别悬挂金、银、铜三铃铛,以做区分。

 侍卫们奉命将笼子拖上来,顾慈心好奇,踮起脚尖遥望。

 麋鹿和白狐都相对温顺,窝在笼子里怯生生地左右张望,一动不动。黑熊则没那么老实,两只花椒眼透着凶光,边吼边拿肥硕的身躯猛撞笼子,锁头震得“咣当”直响。

 边上几个女眷吓得瑟缩在一块,几位参与狩猎的武将不经萌生退意。这可比去年那头憨黑熊凶多了,寻常人想靠近都难,莫说中它夺得头筹。

 宣和帝本想靠近,黑熊忽然撞了下笼子,朝他大吼。侍卫们紧张地拔刀霍霍,朝臣们亦拱手劝他三思。

 宣和帝皱眉,止步道:“此黑熊凶猛异常,倘若哪位勇士能将它活捉,除了原先的赏赐,朕还有厚赏!”

 众人眼前一亮,低头窃窃私语。

 原先这头筹的奖赏就够寻常人家的子弟大半辈子衣食无忧,眼下再在这上头继续追加赏赐,下半辈子岂不都有着落了?

 大家纷纷摩拳擦掌,兴奋不已,最初的恐惧都去了九霄云外。

 顾慈瞧了一眼黑熊,就不敢再看第二眼,绞着帕子为戚北落捏汗。比起头筹,她更希望戚北落能平安回来。倒也不是信不过他的本事,但就是控制不住担心。

 念头一转,她猛地倒口冷气。

 这趟猎,姐姐没能成行,临行前特特代她,要从猎宫给她带礼物。这几她忙着孩子的事,竟给忘了!围猎结束她就该回去,这礼物还没着落呢!

 暗暗思忖了人会儿,她再次踮脚望向戚北落。

 黑熊太凶,麋鹿太大,不宜养在家中,二等奖励的白狐正好合适。如此,他也无需为猎黑熊而受伤。

 几乎是顾慈才看他一眼,小幅地招了下手,戚北落便有了感应,侧眸转向她。

 顾慈惊讶了片刻,心头涌起丝丝甜蜜,不敢大声张扬,就只躲在人群后头,悄悄指了下关白狐的笼子。

 戚北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,漫不经心地瞟了眼,心领神会。

 顾慈缓缓吐出一口气,就凭戚北落的身手,小小一只狐狸根本不在他话下。

 姐姐喜欢茸茸的小动物,头先自己养猫的时候,姐姐就时常来她的玉茗轩逗猫。自己要是送她这只白狐,她一定会很高兴。

 她正想入非非,戚北落却忽然扭头,眉梢一挑,似笑非笑地看她。那欠揍的小模样,就差把“求我啊”三个大字写在脸上了。

 这小肚肠的家伙,定是在为昨夜的事,故意报复她!

 顾慈暗暗磨了磨槽牙,真恨不得亲自过去揍他。可大庭广众之下,她也没法动手,况且就算真同他动手,自己也打不过…

 那厢宣和帝已说完话,轮到云南王,队伍马上就要出发。

 顾慈心焦,双掌合实放在前,贝齿紧紧咬着瓣,眼巴巴地望住他,无声央求。

 暮的风从她身边涌过,轻轻动垂在她耳畔的几鬓发丝儿。戚北落的心也跟着摇曳了下,一阵淡淡恍惚,略略眯了眯眼,却还是没点头,马鞭子漫不经心地轻轻敲着马鞍,乜斜着眼,飞快地了下瓣。

 这是要讨回昨晚上那没到嘴的吻呢!

 顾慈耳子呼呼烧着,心里将这厮咒骂了遍,抬起一指头,眨巴着大眼睛讨价还价,“一下下,可以吗?”

 戚北落冷哼,回敬她一个白眼。

 顾慈咬牙,又抬起第二指头,笑容更加谄媚,“要不…再加一小会儿?”

 戚北落装作没看见,侧头跟旁边人说话。

 人群当中,云南王也已训完话,侍卫们奉命将三甲猎物放归围场。鼙鼓声隆隆震天响,骏马们纷纷扬蹄,仰天长鸣,溅起片片草屑,比试马上就要开始。

 顾慈急得团团转了一圈,小脸偷偷地红了。

 这厮真是越来越讨厌了!但终于还是赶在他绝尘而去之前,捂着脸颊,可怜巴巴地点了下头,算是说:“随便你啦!”

 戚北落面上倏地绽开一抹嚣张的笑,嘴角。

 最后一声鼓点刚落定,旁人还没反应过来,他已高声呵出一句“驾”一马当先入林去。金芒层层叠叠铺撒而下,玄衣随风淌出炫目的光,别具一种长风恣意的力量。

 众人皆愣了一下,不知太子为何高兴成这样,一头熊而已,至于吗?

 “他没事吧?”

 柴灵芜歪着脑袋,忧心忡忡,转头看向顾慈,见她瓷白的小脸红得都快滴血,吓了一大跳,“你没事吧?”慌忙上去,掰开她的手查看。

 “我没事我没事。”

 顾慈慌忙后退,摇头如拨鼓。

 “没事?”柴灵芜上下打量她,蹙眉惶惑道,“没事的话…脸怎么红成这样?”

 顾慈咳嗽一声,指了指天,“头太大,晒的。”

 “头?”

 “嗯,头。”

 很大,很大…很大的头。

 方才二人目光在空中的|绵的情景,也落入另外两人眼中。

 王芍杏眼微眯,两手在袖底紧紧握,不慎触及掌心处的擦伤,疼得“嘶”了声,怨恨地盯着罪魁祸首。

 论模样姿,她生得也不差,同样是从小就修习琴棋书画、茶道花艺,怎的他们一给两个都只瞧得见她一个顾慈,容不下自己?她到底差在哪儿?

 一点浓浓的酸涩滴入心湖,正一圈一圈氤氲开。指尖猛地一发力,撕裂伤口,她也浑然不觉得疼。

 怨毒的目光如毒蛇缓缓攀爬而来,可戚临川却视而不见。

 脉脉望了会儿树荫下纤细的身影,他转向丛林,眼神陡然凛冽。眉头深深着眉毛,所有心绪都紧锁在这对浓墨般的不甘之中。

 周身的血还是热的,却也只能在这样干热着。原以为这几吃了药,身子见好,可以同旁人一样策马扬鞭,可前几那场丢人现眼的赛马又狠狠给了他一巴掌。

 就他这身子骨,别说猎黑熊了,就连鹿他也猎不到,只能托手底下的人帮忙。男人做成他这样,也真是可怜可笑至极,别说权利和地位,就连娶什么样的女人,也得看别人眼色。

 但好在,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。

 空地正中,黄尘飞扬。所有骏马都已相继冲入林中,只剩一人还驻马下,一动不动,柴灵均。

 云南王心急火燎,打发人催了好几声,他仍闭着眼,无动于衷,仿佛睡着了似的。

 觉察到戚临川投来的视线,他眼皮翕动,缓缓张开。得了戚临川的眼神,他方才打马向前,瞪着戚北落的背影,嘴角缓缓扯起个狠戾的弧度,双颧泛起兴奋的红晕。

 战神又如何?今自己定要让他身败名裂!

 作者有话要说:大萝北真正的内心世界:“我终于能亲到媳妇儿啦~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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